范肯彭(PaulvanKempen,-)是一位经历坎坷的指挥家。他是荷兰人,但是为了能找到工作而在年(注意这个年份)加入了德国籍,因为德国的乐团比荷兰多得多。■范肯彭PaulvanKempen整个二战期间范肯彭都在指挥德国的一些二流乐团,但他一直想回荷兰当指挥。荷兰最著名的交响乐团(也是欧洲和世界最著名乐团之一)是阿姆斯特丹音乐堂管弦乐团(Concertgebouworkest),范肯彭在成为指挥之前就是这个乐团的小提琴手,当时乐团的常任指挥是著名指挥家门格尔贝格(WillemMengelberg,-)。二战结束后,由于门格尔贝格在德军占领荷兰期间继续从事指挥活动并与纳粹有交往,他被禁止在荷兰指挥乐团。但接任阿姆斯特丹音乐堂管弦乐团常任指挥的是另一位荷兰指挥大师范贝奴姆(EduardvanBeinum,-);范贝奴姆与门格尔贝格不仅指挥风格迥异,而且对纳粹的态度也截然不同;而范肯彭的指挥风格却更像门格尔贝格,这给他以后在阿姆斯特丹音乐堂管弦乐团的遭遇埋下了伏笔。年,范肯彭终于当上了荷兰乐团的常任指挥,但不是在他心仪的阿姆斯特丹音乐堂管弦乐团,而是荷兰广播爱乐乐团(简称RFO)。据说他的脾气暴躁,对乐手十分严格,这使他并不十分受乐团欢迎。另外,不少人对他在二战期间指挥德国乐团的经历颇有微词,尽管他在纳粹上台以前(年)已经入了德国籍,并且一个特别委员会调查后并未发现他在战时有“不当行为”。反对范肯彭的呼声在年1月他代替生病的范贝奴姆指挥阿姆斯特丹音乐堂管弦乐团时达到高潮。1月27日他指挥的曲目是威尔地的《安魂曲》,但是台下的抗议者往台上投掷“臭弹”和爆竹,并大声喊叫打断演出。第二天的演出前,当抗议者表示他们还要打断演出时,乐团的62名乐手离开了舞台,把范肯彭“撂”在台上。这62名乐手被乐团开除,但从此以后范肯彭再也没机会指挥阿姆斯特丹音乐堂管弦乐团了。这让我想起了我心目中的20世纪最伟大指挥家富特文格勒(WilhelmFurtwngler,-)。他是柏林爱乐乐团-年的首席指挥;尽管他对纳粹和希特勒的蔑视广为人知(他甚至拒绝行纳粹举手礼和呼喊“HeilHitler”),并且保护了许多犹太音乐家,但由于他在纳粹统治下继续指挥演出(包括年为庆祝希特勒生日而演出贝多芬第九交响曲——即所谓“黑色贝九”),许多著名音乐家对富特文格勒抱有强烈的敌意,这其中就包括另一位指挥大师托斯卡尼尼;托斯卡尼尼当面对富特文格勒说:“我知道你没加入纳粹党,并且同情犹太人,但是只要在纳粹德国演出,你就是个纳粹!”战后,由于对“与纳粹合作”的调查,富特文格勒有两年时间(-)不能指挥柏林爱乐乐团;年芝加哥交响乐团聘请他为首席指挥,但由于一大批著名音乐家的抵制而不得不作罢。这些音乐家包括:托斯卡尼尼、指挥家塞尔(GeorgeSzell)、钢琴家霍洛维茨、鲁宾斯坦和布雷洛夫斯基(Brailowsky),小提琴家斯特恩(IsaacStern)。除了托斯卡尼尼以外,以上几位都是犹太人。另一方面,另一批音乐家则表示坚决支持富特文格勒。他们是作曲家勋伯格,小提琴家梅纽因和胡贝尔曼。梅纽因甚至在富特文格勒刚刚“解禁”后,就奔赴柏林与后者合作演出。这几位也都是犹太人。政治与艺术,究竟能否分开?艺术家在政治动荡时代,是否能专心艺术而避免“选边站”?对爱乐者来说,也许幸运的是,飞利浦唱片公司认识到了范肯彭的才华;虽然他只指挥过阿姆斯特丹音乐堂管弦乐团的两场音乐会、柏林爱乐乐团的一场音乐会,但在录音室里却留下了与这两大世界顶尖乐团的不少录音。其中最有名的应该是他与钢琴大师肯普夫(WilhelmKempff,-)合作的贝多芬五首钢琴协奏曲。遗憾的是,也许由于这套录音太有名,澳洲Universal公司在这套10张CD的专辑中没有收录。不过,他与柏林爱乐乐团合作的贝多芬第三和第八交响曲,和与阿姆斯特丹音乐堂管弦乐团合作的柴可夫斯基第五和第六交响曲,也应该能让听者领略他随意挥洒、惊涛拍岸的指挥艺术了。专辑中另一首有意思的曲目是他指挥罗马圣切契利亚音乐学院乐团演出的威尔地《安魂曲》:当范肯彭在生命接近终点时(年)指挥这首曾让他经历人生最大“耻辱”的曲子时,他又有何感想呢?Decca公司第一张立体声唱片:柴可夫斯基序曲、意大利随想曲和斯拉夫舞曲■图一■图二这张CD(图一)看上去似乎平平无奇,但是对于资深古典音乐和音响发烧友来说却算大有来头:原来它的前身(图二)是Decca公司正式出版的第一张立体声唱片,首次发行于年8月,在相当一段时间里是古典音乐“发烧录音”的代表。资深爱乐者看到这里已经可以猜到这个录音的制作者是库尔肖(JohnCulshaw),而录音师就是大名鼎鼎的威尔金森(KennethWilkinson)。■图三:指挥阿尔文KennethAlwyn这个录音的指挥阿尔文(KennethAlwyn,图三)也许听上去有点陌生。实际上他差不多一年前(年12月11日)才刚刚去世,享年95岁。他的指挥生涯大半是在歌剧/音乐剧/芭蕾舞以及广播电视界度过的,没有当过著名交响乐团的常任指挥,因此名气不是很大。据阿尔文自己回忆,年库尔肖找他指挥Decca的第一个立体声录音,是因为他当时是柯文特花园皇家歌剧院的一位年轻指挥(时年33岁),时间相对充裕(但是看下文似乎并非如此),而Decca公司迫不及待地想在竞争对手EMI之前推出立体声录音。阿尔文在周二得知,要在周五下午指挥伦敦交响乐团(LSO)录制“序曲”,而他周五晩上还要在柯文特花园指挥《睡美人》;他此前从未指挥过LSO,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从未研究过“序曲”!他只好找来一张唱片(没提是哪个版本)连夜反复播放研究。刚刚研究得有点头绪,库尔肖周三上午又告诉阿尔文,由于必须参加录音的“近卫掷弹兵乐队”(BandoftheGrenadierGuards)周五没空,周五改为录制唱片上另外两首曲子:“意大利随想曲”和“斯拉夫进行曲”;而这两首曲子Alwyn也没研究过……而等到不久之后的某天晚上6点,终于可以录制“”时,阿尔文发现LSO白天已录了一天,十分疲惫;但是库尔肖却信心满满地说:“他们累的时候演奏得总是格外好!”Alwyn说LSO那天晚上的演奏“充满强度和热情,也许还掺杂着一点点的绝望。”在我听来,这张CD上的“”其实“不过不失”,跟后来的一些“发烧”录音相比,音效并没有太多突出之处;把枪声慢速播放模拟出的炮声,自然也比不上那些“真炮”录音那么震撼;虽然在我看来,“”是表面效果大于内在内容的作品,但是迄今为止最能让我感动的版本还是奥曼迪指挥费城交响乐团的带合唱的版本。不过,同张CD上的“意大利随想曲”、“斯拉夫进行曲”和“天鹅湖”组曲倒是相当优秀的录音,绵密而有光泽,显示了LSO和伦敦爱乐乐团(LPO)的功力。据说阿尔文认为柴可夫斯基的“presto”标记意思就是“能多快就多快”,还不能乱。LSO做到了这一点。顺便说一句,这张CD我是在Amazon上买的,5.59澳元,折合人民币25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