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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是一座流动的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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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本社(ID:zhibenshe0-1)

编者按:2月27日,狮子山下,达叔走了。作为金牌配角,吴孟达曾演绎众多小人物,他们有过悲欢,犯过错误,自暴自弃,挣扎生存,自我安慰……尝尽人间心酸,道尽社会百态,贵在真实,触动人心。

谨以此旧文,缅怀达叔,缅怀已流逝的香港电影。

“香港,是座孤岛。”

在电影《花样年华》中,周慕云(梁朝伟饰)临走前的一个晚上,与苏丽珍(张曼玉饰)在一条昏暗的街道上见面,周说:“我知道你是不会离开你先生的”。

苏丽珍伏在周的肩头哭泣,之后他们乘坐汽车离去。

苏丽珍在车里说:“今晚我不想回家。”

……

导演王家卫给我们讲述了一段氤氲不明、惆怅温婉的爱情故事:

年代的香港,报馆编辑周慕云与太太搬进一座住户多是上海人的公寓,和某家日资公司的贸易代表陈先生与太太苏丽珍成了邻居。

怎料,周先生的太太却与苏女士的先生勾搭成奸。

于是,周慕云与苏丽珍试图商量如何对付自己的另一半。

这对在婚姻中被抛弃的可怜人,在彼此试探、慰藉中,暗生情愫。

不过,理性的克制、道德的约束,令他们不断地压制内心的情欲。苏丽珍反复强调:“我们和他们不一样”。

再加上动荡年代的交织,周慕云与苏丽珍在寂寞、无奈、伤感、失落、压抑中煎熬与挣扎,演绎了“二十六身旗袍、三场雨、两个人”的一生遗憾。

《花样年华》是一部极度精致的怀旧经典。

它犹如一首朦胧诗,悲伤痴缠的音乐,色彩饱满的画面,精简冷淡的对白,苏丽珍精致的妆容及得体的旗袍,周慕云整洁的西装及一丝不苟的头发,在昏暗的灯光下和寂寞的空间里,抒发了王家卫难解的上海情结。

出生于上海的王家卫,早年随父母移居香港。他对这座童年记忆中的城市有着极其浓厚的感情。王家卫的电影中总是流露出一种迷幻般的旧上海。

新浪潮之前的导演、编剧、演员,与战乱中南移香港的上海人一样,他们对上海的情感是真实的、清晰的、伤感的怀念。

生在新上海、长在香港“黄金时代”的王家卫,并未真正经历民国旧上海,但受穆时英、施蛰存等作家的影响,他对上海产生一种朦胧的“想象”:

精致的道具应用及浓烈的“上海滩”画风,用蒙太奇手法完美呈现,令人如痴如醉、如梦如幻。

“他将所有情怀都放在这部电影里,成就了不一样的上海人和不一样的王家卫。”

作为“恋物癖”的暧昧高手,王家卫善用一件旗袍、一个钟表、一个回眸、一段留白,曲折地、欲说还休地表达其朦胧与纠结的复杂情感。

《花样年华》中,王家卫巧妙地运用苏丽珍身上旧上海的旗袍款式之变化,映射女主人公内心之波澜,有一种上海滩之厚重、深沉、孤寂的带入感。

张曼玉垂柳袅袅的身姿,似乎为上海滩旧式旗袍而生。在昏暗的路灯下,苏丽珍轻靠贴满民国广告的暗黄外墙,纤细的手臂挽包低垂,不敢抬头直视周慕云。美若芳物,婉婉动人,我见犹怜。

王家卫在影片中放入了三首NatKingCole的歌曲,据他说,NatKingCole是他妈妈当年在上海时最喜欢的艺人。

当周慕云与苏丽珍在街角相遇时,《QuizasQuizasQuizas》响起,黑胶唱片的磁性沧桑,低徊玩转的怀旧曲风,与苏丽珍的曼妙多姿融为一体。“或许,或许,或许”,舒缓而流动展现二人纠结的情感。

合身的旗袍、精致的眼线、怀旧的音乐以及端庄的云鬓,将人带入昔日夜上海的灯红酒绿、小资怡情的朦胧情怀之中。

但它明明是发生在香港六十年代的爱情故事。

“王家卫所观察的这座城市,既是香港,又是上海。”

在王家卫的电影中,香港是一个混杂的香港,上海是一个朦胧的上海。他时常用艺术渲染之手法,将这两座城市浑然于一体。将他与这一代香港人,对香港的情感及身份焦虑,以若有若无、如梦如幻的场景,以及纠结、沉郁的爱情作为隐喻。

“王家卫对城市的暧昧性与爱情的态度如出一辙。”

王氏电影大多讲述同样的暧昧故事:男女在情欲中纠葛、痴缠、求之不得又追悔莫及。当暧昧到最深处,彼此心知肚明,但都不挑明,偏偏差一分一毫,不越雷池一步。

王家卫的高明之处在于,从春光乍泄之时,又迅速切换为晦暗的基色,从不给人痛痛快快一次,撩拨你体内压抑的情欲方寸大乱。

没有直白露骨的表白,没有赤裸裸的情色画面,却总能昏暗的氛围中逼近高潮。

这是一种犹豫纠结的情绪,以及沉郁、压抑的偷窥快感,香港人长期埋醉其中。

王家卫承认:“我创作《花样年华》的全部灵感,来自于三四十年代的上海,来自于周旋主演的《长相思》里面的主题曲《花样的年华》……”

在《长相思》中,中国正在艰苦抗战,上海沦陷,沦为四面楚歌的“孤岛”。影片歌曲《花样的年华》:“蓦地里这孤岛,笼罩着惨雾愁云”。

在那时,香港又何尝不是孤岛。这在座太平洋西南角飘荡百年的孤岛上,战乱南下的移民者,变成时代的“遗民”,甚至沦为望北孤魂。

时光飞逝,从上海到英殖香港,再到今日之香港,花样的年华已经过去,香港人心中依然缠绕着周慕云的画外音之问:

“如果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给我一起走?”

苏丽珍,没有勇气去给出这个回答。

周慕云,没有勇气等到苏丽珍的回答。

01

“我听别人说这世界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它只能一直飞呀飞呀,飞累了就在风里面睡觉。这种鸟一辈子只能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的时候。”

——《阿飞正传》,

“无根鸟”,戳中了一代香港人的泪点。

《阿飞正传》,这部比《花样年华》更早的作品,同样是王家卫执导,同样是年代的香港,同样是苏丽珍,同样是张曼玉,同样是纠结的爱情。男主角同样是令女人无法抗拒的男神——张国荣。

影片中,英俊潇洒、放荡不羁的旭仔阿飞,在售票员苏丽珍(张曼玉饰)、舞女咪咪(刘嘉玲饰)之间缠绵后,抛下一切负担以寻找生母之名义下南洋,最终死在了异国的列车上。

“无根鸟”犹如一杯苦咖啡,港人一饮而尽,而依然口渴难耐。

张国荣饰演的阿飞旭仔,从小无生母陪伴,与王家卫一样,同样是来自上海的移民者。

阿飞,把自己优雅地比喻为“无根鸟”,战乱中逃难至香港的移民者,又何尝不是称自己为“无根鸟”?

“香港,是一座移民与流亡者的城市。”

香港的时代,始于战乱时期的移民潮。

日本发动侵华战争,上海沦为《花样的华年》中的“孤岛”,大批政客、商人、文人、艺人及难民南下香港避难。

年香港沦陷之前,人口暴增至万,其中约75万来自战时赴港避难的移民。

这批移民者仅仅将香港作为临时避难之所、非久留之地,毕竟上海才是当时远东大都会,号称“十里洋场”。

然而,香港沦陷后,大量难民又不得不向海外移居,或回迁内地。

年初香港只有98万人,年5月更只剩65万人。

日本投降后,大批移民者北归,商人、艺人重返上海。

怎料不久,战乱再起,这群人又折回香港避难。

年中,香港人口快速上升至万。

刚从上海东吴大学法学院毕业的查良镛(金庸),被调往《大公报》香港分社(年)。

年,蒋介石快速败退。北平、上海、广州富商、名流以及难民蜂拥入港。罗湖口岸最高峰之际日通行过十万。

这一年,上海滩风云人物杜月笙前往香港;出生于广州、年仅8岁的黄沾,随父母移居民香港;梁羽生也来了。

年,香港人口已飙升至万。

这一年,张爱玲只身走过罗湖桥来到香港。

那时,香港超过一半的人口,来自内地移民。

香港,就像太平洋上的浮萍,政治势能及人口迁移的波动,都深深地影响着这座城市的命运。

当时,香港工业化程度很低,大量难民无法就业,只能露宿街头。香港九龙早期的青山道、港岛东华三院、摩星岭、西营盘一带有大量难民露宿。

部分楼宇住着有钱的上海人。抱着小孩的妈妈、老人守在楼梯口,在哀求讨钱、讨食。

人口大量涌入,公共用品严重不足,难民问题,成为了香港政府棘手的难题。所幸的是,国际组织支持香港快速了成立大批福利公益机构,捐赠大量物资。

领取救济品,成为了50年代香港人及难民的历史性记忆。

在政治、经济及文化难民中,超过40%都曾从事高级职业,但初到香港,他们或被迫,或只能从事普通劳工,只有10%左右可维持高级职业。

或许,真正的痛苦不是经济拮据、生活困境,而是“回不去”的漂泊感,以及殖民文化下的不安全感。

本想临时避难,怎料沦为阿飞口中的“无根鸟”:北归遥遥无期,扎根无处寻根。

移民,变成了“遗民”。正如这座漂泊的城市,被大清天朝遗弃;又被英国人嫌弃——英国最初试图得到舟山群岛,一直不重视香港的开发。

这构成了香港社会思潮的底层基因。

“香港成为一个流动的‘伤城’。”

昨日的摩登,已是一场残梦。

南移的电影人、艺人、文人,将内心深处的流离心绪,投射到作品上。这仓皇乱世、劳燕分飞的年代,有些人放纵自我,享受末世般狂欢,制造“口红效应”。

此时,香港电影,主要是南移的上海人撑起来,国语与粤语平分秋色。所以有香港电影源于上海之说。

香港的“娱乐教父”邵逸夫,将上海的娱乐模式迁移到了香港。

邵逸夫,出生于浙江宁波镇海,在中学时与包玉刚、赵安中、包从兴为同乡。邵逸夫早年赴上海就读,后在沪创办天一影片公司,进入娱乐圈。

受战乱冲击,邵逸夫将影业迁移至香港、南洋一带。

二战后,各派都将香港作为角逐之据点,电影成为输出文化力量的工具。邵氏兄弟的影业公司,在香港遭遇“电懋”和“长城”两大电影公司夹击。

年,邵逸夫回港以32万元买下清水湾一块地皮,兴建邵氏影城,成立了“邵氏兄弟(香港)有限公司”。从此,市场最终占据了主导权,香港娱乐业进入邵氏兄弟时代。

邵氏影片具有非常浓厚的“怀旧民国风”、“上海滩情结”,电影人喜欢以“武侠”为主题表达离国漂游的乱世情怀:

“张彻拍了近百部江湖故事,不厌其烦地叙述乱世恩仇;李翰祥则借历史奇情以怀古;胡金铨的武侠中,把时代背景放置在乱世明朝以隐喻香港的离散经历。”

张彻在上海长大,与蒋经国关系不错,在香港加入邵氏后,拍摄了《独臂刀》、《金燕子》、《十三太保》、《马永贞》等佳作。

为了拍《十三太保》他在香港某处搭外景,由于电影过于血腥,导致忌讳的村民和剧组冲突,由此也促成了邵氏片厂的建立。

李翰祥、胡金铨,与马力、沈重、宋存寿等七个人,在年除夕夜九龙界限街号结为异姓兄弟,称为“七大闲”。

胡金铨在邵氏拍摄了香港第一部新派武侠片《大醉侠》(年),郑佩佩出演女侠金燕子。之后,胡金铨还在台湾拍摄了《龙门客栈》。

李翰林,是邵氏早期的顶梁柱,于年经上海,持导演沈浮介绍信赴香港投石问路。

加入邵氏后,李翰林拍摄了古装彩色黄梅调歌唱片《貂蝉》,以及斩获票房冠军的《杨贵妃》。紧接着,李翰林趁热打铁抢拍《梁山伯与祝英台》,此片创下年度票房总收入八百余万新台币的纪录。

在香港,李翰林刮起了一阵黄梅戏旋风,迎合了当时移民者的文化怀古情结。

与梁羽生一起工作的查良镛,弘扬前者开辟的新武侠之风,从年开始以“金庸”为笔名,连载武侠小说《书剑恩仇录》。

此后,一发不可收拾,直到年宣布封笔,退出侠坛,金庸整整写出了一副“对联”,构建了一个完整的武侠世界。

所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金庸,将满腹才情、乱世豪情、家国儿女,都投掷于武侠之中。

在金庸所有武侠英雄中,乔峰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巅峰。乔峰,武功盖世、侠肝义胆、悲天悯人,一生光明磊落,胸襟气吞山河,但却因身世问题屡遭小人暗算,江湖追杀,痛失爱妻。

乔峰是一个天生注定、无法挽回的悲剧式英雄。乔峰一直在追问:我是契丹人,还是汉人?在“乔峰”与“萧峰”之间煎熬,他“没得选”,最终为了宋辽民族大义,被迫自绝于雁门关外——这一悲剧开始的地方。

乔峰之死,无数人怅然泪下,揪心自问:这是“南移影人”的集体悲剧吗?

五六十年代的金庸武侠影片,具有非常浓烈的“民国风”、戏曲风。

年拍摄的《神雕侠侣》,南红饰演第一代小龙女,谢贤饰演杨过,金庸亲自任编剧。出生于广东演艺世家的南红,从小就拜在粤剧一代宗师红线女门下学戏,也是在战乱时移居香港。在这部只有4集的影片中,南红的画风颇具戏曲感。

“每一个移民背后的故事都可写成一本厚厚的书。”

张爱玲擅长用细腻的手法,描绘香港移民社会的众生相,在60年代创造了一系列喜剧作品。其中,《南北一家亲》、《南北喜相逢》等“南北”系列,展现了香港移民混居、混音、混杂的市井生活。

不少影片直接展现了移民者艰辛的生活及相思之苦,如《长巷》、《擦鞋童》、《苦儿流浪记》等。

其中,《苦儿流浪记》片中,北方市镇的风土人情,孤儿小梅被遗弃的悲惨命运,以及颠沛流离的流浪路途,勾起不少人的思乡之情。

影片尾声,耍猴艺人倒毙雪夜,小梅失去了流浪途中唯一的依靠,独自走上返乡之路。这让无数飘零海外的移民者及南来影人,感同身受、怅然若失。

香港这一代“南移影人”,飘荡在香港这座“孤岛”上,他们自认为遗珠弃璧、遗黎故老,

将经历乱世苦难之后的遗风余泽、孤苦飘零、北望无期,酣畅淋漓地泼洒在武侠江湖中,买醉在故国梨园乡愁里。

他们才华横溢、拾旧还珠,令我理解“敝帚自珍”之深意。

02

年3月22日,李小龙的《精武门》横空出世,轰动全球,票房打破亚洲记录。

剧中,李小龙饰演的陈真,扛着日本人送来的“东亚病夫”牌匾,只身来到空手道馆,暴揍一群日本道员和教练。了结后,李小龙将“东亚病夫”撕烂,让日本道员生吞。

归精武门途中,陈真将公园门外一块写着“狗与华人不准入内”的木牌匾一脚踢烂,并狠狠收拾了日本人。

李小龙逼真的打斗,及陈真的民族大义,无不令人拍手称快,爱国情绪爆棚。

不管是《精武门》,还是《龙争虎斗》、《猛龙过江》,基本上延续了战后香港对家国情怀的慰藉,以及反殖民文化的试探。

不过,其实此时的风格正在悄然切变。

影片在打斗设计上去除了“手撕鬼子”、“裤裆藏雷”,更多展现出不侮辱智商的自信。

年代开始,影视公司、电影人出现了一些新的风貌:自信与奋斗。

李小龙在美国出生,成长于香港,后在美国华盛顿大学主修戏剧。李小龙身上没有旧上海的影子,展现出一种新青年的风尚。他曾自信地在一张便笺上写道:

“我的明确目标是,成为全美国最高薪酬的超级东方巨星。从年开始,我将会赢得世界性声誉。到年,我将会拥有万美元的财富,那时候我和我的家人将过上幸福的生活。”

他做到了。就在《精武门》上映四个月后,李小龙举家迁入新购置的私人别墅——九龙塘金巴伦道41号“栖鹤小筑”。

此时,香港几十万移民、难民、工人,与李小龙一样,正在为自己及家人的幸福而奋斗。

年暴动之后,香港社会悄然发生了变化。英国了改变对香港的统治策略,重视香港本土利益,推动产业转型,建设福利住房及公共设施,大力发展教育事业。

受北部经济封锁影响,港府乘着全球化产业转移的大势,推动专业结构转型,从转口贸易转向劳动密集型制造业,充分利用香港大量的廉价劳动力——香港开始享受移民潮的“人口红利”。

经过战后20年的沉淀,当年的南移者逐渐老去,亦或日渐从漂泊离愁、故国惆怅的情绪中平静下来。

本土出生年轻人,包括“移二代”,渐渐成长。年,香港本土人口出生占比首次过半,达53.8%。

新一代港人没有“遗老遗少”之负担,他们富有朝气、自信,且锐意进取。

《精武门》的制片方,正是日后与邵氏一争雄雌的嘉禾电影。

嘉禾创始人邹文怀、何冠昌曾是邵氏的肱股之臣,他们都出生于香港。

其中,邹文怀在上海圣约翰大学毕业,后供职于美国新闻处,主持“美国之音”。加入邵氏后,邹文怀担任副总经理,成为邵逸夫的左膀右臂。何冠昌,则是梅艳芳的义父。

年,邹文怀、何冠昌创立嘉禾电影,告别了邵氏时代的上海滩画风及怀旧情怀。嘉禾电影成立第二年,即成功捧红李小龙,佳作连连,口碑爆棚。

在香港电影史上,嘉禾的成立,代表着时代的切换。随着朱石麟、卜万苍等资深上海影人相继谢世或息影,嘉禾接棒邵氏,掀起一股电影“新浪潮”。

不过,年李小龙在港猝然离世。嘉禾立即调整创作路线,转向多元化喜剧与动作片。

年,许氏兄弟加盟嘉禾,推出《鬼马双星》,大获全胜,开创了喜剧新路线,荣获当年票房桂冠。

从此,香港电影从故国怀旧向社会喜剧转变,从江湖豪气之武侠片、民族正气之武术片,向轻松娱乐之动作片、喜剧片切换。

这种切换,与当时香港的经济转变分不开。

年11月,港英政府实施“抵垒政策”,吸引内地居民非法进入九龙和香港岛。内地非法移民者,只要在香港找到能够接收自己的家庭,即可居留香港。

香港在九龙塘及新界沙田的狮子山下发展黄大仙工业区。这里附近密集的寮屋区,是非法移民“合法化”的临时居住场所。

狮子山下寮屋区的9万居民,后来成了制衣厂、电子厂、塑料厂、金属制品厂的产业工人。他们在工业化浪潮中,每周工作6天,每天工作9小时,经常轮班、加班。

他们将目光从昨天转向明天,脚踏实地,敢打敢拼,艰苦创业,改善了家庭收入,实实在在地干出了不屈不挠的香港精神以及“东方明珠”的荣光。

年,香港政府出版的《一九七一年香港年报》显示:“香港似有日渐丰裕之社会,而中等阶级亦愈形庞大,其情形与其他先进国家无异。

年,香港电台电视部拍摄的《狮子山下》开始播放,轰动全港。

它以良鸣的屋邨为中心出发,内容涉及家庭伦理、两性地位、邻舍关系等,都是市民如何逆境自强的励志故事,反映草根阶层的生活,小市民们从中找到了自己的心声。

此单元剧播出了多集,持续时间达21年,徐克、许鞍华、方育平、刘国昌等都曾担任过该剧导演。

《狮子山下》,是香港精神的代言,是香港历史的见证者。

嘉禾许氏兄弟《鬼马双星》、《半斤八两》、《卖身契》等社会讽刺性喜剧,颇受香港本土市民的喜爱。

其中,许氏兄弟的《半斤八两》是香港喜剧电影的里程碑,是香港本土文化的经典之作。

在影片中,刻薄姑寒老板与厉害伙计、呆傻伙计,一起追踪婚外情、追债、对付捣乱者、抓小偷。

许冠文冷面诙谐,许冠杰高大威猛,许冠英傻里傻气,整个故事贯穿着打工仔自嘲的黑色幽默,令打工仔在捧腹大笑之中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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