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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玉笙的坎坷人生六个月被卖儿子早逝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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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林汝为正着手将老舍的名著《四世同堂》拍成电视剧,为了找能唱主题曲《重整河山待后生》的人伤透了脑筋。

30多人的西洋大乐队听说林汝为找到了绝佳的演唱人,个个都在录制当天伸长了脖子等着看。

能唱这么恢弘的歌,指不定是哪个漂亮歌星?

谁知他们等了半天等来了一个拄着拐杖的白发老太太,长得又弱又小。

众人的眼神都变得古怪起来。

他们心说:“完了,这个小老太太能唱出什么来?”

一群人伴奏的时候有些不情愿,觉得耽误了自己的时间。

哪知一曲结束,众人都被老太太敞亮的嗓子和十足的气力给震住了,一群人手空的鼓掌,手里有乐器的就敲乐器,录音室里好不热闹。

这场景吓坏了一旁的骆玉笙,她连忙找来导演问:“什么领导人来了?”

林汝为哈哈一笑:“没人来,这掌啊,是给您骆老鼓的。”

此剧一经播出,这首《重整河山待后生》直接红遍了海内外,也让如今的年轻人知道了名动天下的“金嗓鼓王”骆玉笙。

生于旧社会的她自幼被卖掉,却凭借一副金嗓子走红,又被青帮头子强占生子,经历了舞台最黑暗的十年。

等她终于熬过了乱世,又遭遇丧夫丧子之痛,“金嗓鼓王”骆玉笙这一生,着实悲惨又精彩……

年的骆玉笙还是襁褓婴儿,才六个月的她被卖给了江湖艺人骆彩武,还不会说话就得在台上配合着变戏法赚钱。

在人来人往的“大世界”里,骆玉笙展现出了极高的唱戏天赋,都不用人去教她,只是抱着她往桌上一放,听了几天就能开始唱。

那时候的骆玉笙才4岁,但因为她没有童音,一唱就是大人的声音,还得了个“小怪物”的外号。

大世界的海报上还专门放了她的消息:今日小怪物登台演出。

每次演出结束后都有客人给她赏钱,从铜板、银子、洋钱应有尽有,但因为太小了她拿了几个铜板就去买糖吃。

结果回家后被养母好一顿打,一直质问她,“为什么不拿洋钱”,骆玉笙被吓得瑟瑟发抖。

5岁那年,养母让骆玉笙去锅炉房给自己打洗脚水,结果水缸太高了,骆玉笙只好搬来凳子往里弯腰。

谁知两脚腾空,整个人都扎进了水缸里,幸好中途有人路过把她捞了出来。

回到家后,养母见骆玉笙把身上的棉花袄子弄湿了,气得直接抽着鸡毛掸子往她身上招呼。

这顿打让本就惊魂未定的骆玉笙更加难受,直接大病三个月,最后还是被养父带回来的一个土方子给治好的。

每次骆玉笙见到孙女和孩子抱在一起时,她总会露出悲伤的表情,想起她那难熬的童年。

“我就是唱着长大的。”

那时的骆玉笙不是在挨打,就是在为衣食奔波。

跟着养父去在汉口唱戏的时候,骆玉笙才7岁,但她扮上装,开着嗓,一点都不像个孩子,她一出《空城计》让孟小冬都连连叫绝。

起初骆玉笙在台上是清唱二黄,扮的是老生,一直到十来岁的时候听了一回刘宝全的京韵大鼓,这才有了转行的心思。

期间她还得了京韵大鼓少白派创始人白凤鸣的点拨。

再加上骆玉笙知道个子矮是自己先天的缺点,台上很难找到和自己搭配的青衣,况且这种卖艺人收入是要茶馆里的客人点戏,然后他们拿提成。

偏偏骆玉笙既不善于应酬,也不愿意陪着说笑,点她的人总是特别少。

没有钱她就置办不起行头,所以转去京韵大鼓也成了她的一条出路。

一直到年,养父骆彩武去世,骆玉笙为了纪念养父给自己取了个“小彩舞”的艺名正式改行京韵大鼓。

自己摸索了三年后,骆玉笙遇到了刘宝全的弦师“三弦圣手”韩永禄,她朝对方行了拜师礼,成了关门弟子。

当时有个说法:北京学艺、天津唱红、上海赚钱。

但当时的天津正是刘宝全的天下,韩永禄思虑之后让骆玉笙在年的夏天,趁着刘宝全去南京演出的空档杀入天津。

在中原公司试演了三天,“小彩舞”的名字直接响了。

等刘宝全回来的时候,骆玉笙已经被请进了小梨园,当时他一落地四处都能见着“小彩舞”的名字,着实有些不满。

“我倒想听听她唱多好。”

刘宝全用扇子挡着脸,去了小梨园,台下悄声议论着“刘老头来了”,当时正在台上唱“俞伯牙摔琴”的骆玉笙却浑然不知。

下了台后她有些不安地去问韩永禄怎么办,对方只是笑笑:“他就是不服你。”

后来有一回刘宝全正在扮装,听人家说小彩舞来听他戏了,当天的刘宝全故意唱了很多技巧很高的嘎调。

当时的骆玉笙还不知道这是刘宝全在整她,回去就跟着练,还好被韩永禄及时发现给改了过来。

不到两年的时间,骆玉笙就以字正腔圆、声音甜美、委婉抒情为特色,创下了属于自己的风格。

这段时间的骆玉笙名气大得不得了,各个杂耍园子都争着抢她。

最多的一天她连赶了三家园子,连唱了七段,嗓子却越唱越亮,底气也越来越足,也因此得了个“金嗓歌王”的美誉。

就连刘宝全也忍不出开口:“小彩舞将成为我身后的第二位鼓王。”

从此两人一个在小梨园,一个在大观园,倒也相安无事。

骆玉笙的名气虽然起来了,但她毕竟生活在旧社会中,卖艺人的地位着实低下。

平时在戏园子里,遇见那些地痞流氓,他们收不到钱,遇到官服的人更加收不到钱。

骆玉笙曾经被某个局长请去给韩国人过生日唱戏,那天的她去晚了点。

对方直接指着她骂:“拿什么臭架子?你背后靠着谁?谁给你撑腰啊?”

这时骆玉笙才听出来,这是在拿她指桑骂槐,可在座的没一个是她惹得起了,只好尴尬地站在那里。

最后她被打发到了院子里,在隆冬的天,穿着单薄的衣服,含着泪唱完了当天的曲。

卖艺人受了委屈,只能往肚子里咽。

宋凤仪曾回忆骆玉笙:“那个时期的曲艺演员是很艰难的,要陪吃陪喝陪酒,但是骆玉笙就是到了大帅府也拒不陪酒。”

认认真真台上演出,清清白白台下做人。

可命运向来爱捉弄人。

天津遭遇大难,无数的魑魅魍魉钻了出来,同行间相互打压排挤,生活上要被流氓、混混敲诈,赚了再多的钱也落了别人的腰包。

其中青帮头子袁文会的势力最不容小觑。

成天打打杀杀的他靠武力借走了小梨园两个月,这期间强行霸占了“小彩舞”,还使其怀了孩子。

遭遇不幸的骆玉笙为了生活,也为了无辜稚子。

她先是去上海演出,哪知时局动荡不但没有赚到钱,还赔光了自己多年的积蓄,接着她又去南京找活,可当时蒋氏王朝摇摇欲坠,依旧是以失败告终。

仓皇回到天津的骆玉笙已经没了名角的光环,只能临时找了一位乐师到小茶楼搭着别人的班勉强度日。

凭借自身坚毅的性格,骆玉笙一直挺到了大解放。

那时候的她正好在上海的朋友家里吃饭,一群人打了一夜的麻将,骆玉笙一觉睡到了下午四点。

经理兴冲冲地跑来喊她:“小老板,上海解放了。”

迷迷糊糊地骆玉笙像是在梦里,忙问对方在说什么。

“你到南京路看看去吧,都在那扭秧歌呢。”

解放后的骆玉笙参加了天津曲艺团,不再用艺名“小彩舞”而是改回了本名骆玉笙。

她新编的革命曲目《黄继光》、《光荣的航行》等曲目至今仍是经典之曲,传世之作。

她也从旧时代的卖艺人,成了受人尊敬的人民演员。

骆玉笙的事业在这时达到了黄金时期,她的爱情也悄然来临。

年,骆玉笙与当时的天津市曲艺工作团团长赵魁英喜结连理,两人因事业上的相互倾慕走在了一起,婚后的他们形影不离。

赵魁英不但极力支持骆玉笙的事业,还为了全力照顾好骆玉笙的儿子骆嘉平,他决心此生不再要孩子。

但骆玉笙的坎坷人生还没结束,她又遭遇了被夺走舞台生活的年代,整整十年,她都在严寒中苦熬着。

她的鼓被抄走了,上面不许她再唱歌,让骆玉笙去送报纸,打扫厕所。

还让她每天6点不到就去曲艺团挨个门地叫学员们起来喊嗓子。

可那些孩子嫌嗓子疼不肯喊,骆玉笙就一个人喊,他们觉得辛苦不想练,骆玉笙就一个人练。

等熬过这黑暗的岁月,阔别舞台十年的骆玉笙再次站上去时,她已是花甲之年的老太,但她的艺术之路却没有停下。

骆玉笙喜欢学习众人的特点,她见谁的特点好,就把谁的东西往京韵大鼓里面放。

“文艺界是我的老师,我什么都学,学了就放到我的段子里去。”

时间很快就到了年,林汝为正为了不知道找谁给《四世同堂》唱主题曲而烦心不已。

他当时就想过骆玉笙,可一想到她的年龄怎么大了,嗓子怕是难以担当重任,可去了一回现场后林汝为惊呆了。

“一定要请骆老来唱这歌。”

接到邀请的骆玉笙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我不是唱歌的,五线谱都不认识,怎么能叫我唱这个?”

知名作曲家雷振邦为了说服她,连夜写出千字信,让自己的女儿雷蕾亲自带过去,以请求她的应允,

骆玉笙被这样的诚意感动了,当时已经七十多岁的骆玉笙把谱子递给雷蕾。

“我不识谱,你唱,我学。”

雷蕾只唱了一遍,老太太就已经学会了,这样的年龄还有这样的学习能力着实叫人惊讶。

骆玉笙去北京录音的时候提出要看样片,看完片子后的她非常激动,当场就试唱了起来,唱到第三句的时候赵宝刚就哭着跑开了。

后来他们要跟西洋乐队一起合音,骆玉笙拄着拐杖进去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到众人的轻视与瞧不起。

还有人小声嘀咕:“怎么?导演疯了?”

可她丝毫不在意,虽然她看不懂西洋乐的指挥,可她有自己的琴师给自己示意,整遍录音从头到尾一气呵成。

一曲完毕,身边响起热烈的掌声,骆玉笙当时还以为领导人来了呢。

林汝为鼓着掌告诉她:“这是给您鼓掌呢。”

年,骆玉笙的《剑阁闻铃》,五十年始终不衰,与梅兰芳、侯宝林、马连良等人共同获得了第一届中国金唱片奖。

从22岁在天津爆火后,骆玉笙的名字就响彻了全国。

马三立、侯宝林、张寿臣、赵佩茹等知名相声艺人都曾为骆玉笙开场。

晚年的骆玉笙经历了动荡的生存,也得到了辉煌的名声,可她却过得并不幸福。

年,骆玉笙失去了挚爱赵魁英。

因突发脑溢血,赵魁英遗憾离世,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他心中最不放心的还是骆玉笙。

“你们替我照顾好骆玉笙,这是我唯一放心不下的。”

面对老伴的突发离世,骆玉笙悲伤不已,不少人都劝她再婚,但都被她拒绝了。

“我这一辈子有一个赵魁英就知足了!”

之后骆玉笙的生活,一直都交于儿子骆嘉平照顾。

骆玉笙爱儿子,对他的管教也严格,每次去见她,骆嘉平都要恭恭敬敬地说声,“娘,我来了”,走的时候时候也得说声,“娘,我走了”。

可是年的一天,骆嘉平走了之后再也没能说上一句“娘,我来了”,他因为突发性紧急心梗离开了人世。

骆玉笙感觉自己的天塌了,人也变得有些恍惚起来。

年近80的骆玉笙白发人送黑发人,她的脸上没有痛苦,只有无尽的沉默,最常做的事就是默默地看着儿子的照片发呆。

她每次坐火车去北京演出、开会、讲学时,都会经过北站,路过北仓殡仪馆附近的时候总是默默无语地坐着。

骆玉笙感觉自己又一次靠近了自己最亲的人,她只能以这种特有的方式怀念亲人。

无论是情感还是生活,孙女骆巍巍都成了她的依赖。

平时来了客人别人说的话都要经过孙女的翻译她才能听懂,要是忘了什么事情,也得靠着孙女的提醒才能想起来。

年的时候,骆玉笙回到她最初登台的上海“大世界”。

她有些激动地说着:“我要教学,我还能唱,我要为人民服务。”

几年后,天津档案馆想要征集她的个人档案,她说:“只要是有利于京韵大鼓发扬光大的事我都乐意做。”

她在生命的最后阶段,依旧在不停地推动京韵大鼓地发展,她最大的担忧是我国曲艺事业正在走下坡路,她唯一的心愿是“后继有人”。

骆玉笙在生命中最后的一次采访中,她紧紧地握着记者的手,用颤抖的声音发出请求。

“一定要后继有人呐,我拜托你们啦!”

年5月5日,“鼓王”骆玉笙因呼吸系统衰竭在天津辞世。

结尾:

时代的尘埃落到普通人身上就是一座难以翻越的大山。

骆玉笙挺过旧社会,来到新世界,为世人留下京韵大鼓这样的经典。

无论是被压迫还是年近花甲,她都从未停下过寻找艺术的脚步。

“为雪国耻身先去,重整河山待后生”。

骆玉笙是靠着单枪匹马走过时代的艺术家,是真正值得我们尊重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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