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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唱衰多年的粤语歌,这几年是怎么活过来的

                            

原创邮差新音乐产业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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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邮差-Tmca

年4月24日,当顶着“爆炸头”的小胖子曾比特扭着欢快的迪斯科舞步,在穿插了《悠长假期》与《喜剧之王》BGM旋律的经典怀旧氛围里,用标准的粤语唱出那首曾经传唱大江南北的《初恋》时,还没有人能想象到,他会成为《声生不息》这个舞台上诞生的首期冠军。

这晚,内地和香港的观众都第一次在电视机前见证了《声生不息》的同步首播,这也是由内地和香港电视台联手主办的首个以“港乐(粤语歌)”为主题的音乐节目。那些上年纪的观众,似乎又回到了当年家家户户电视里播着《上海滩》,收录机里播着“谭张梅”卡带的那段时光。

A

粤语歌的四十年

从“广东歌”到“港乐”的变迁浮沉

如今被内地观众称之为“港乐”的粤语流行曲,在上个世纪最火的时候,曾经是从中国国内到东南亚,全世界华人们的集体“初恋”。

得益于香港在上世纪70-90年代的经济腾飞,粤语流行曲(Cantopop)亦自八十年代开始一度风靡整个华人世界,巨星云集之声名甚至远播亚太地区。单是香港地区年的唱片就卖出了万张销量,18亿港元销售总额的成绩。

然自从本世纪开始,以香港唱片业为基地的粤语流行曲市场就开始逐年走低。十年时间,唱片销售总额已从年16.91亿下跌至年的5.7亿港元。

虽然如今全球使用粤语(广东话)的人群号称超过1亿,但上世纪从岭南地区流传至大江南北的粤语歌(在粤港澳地区多称其为“广东歌”),却在新世纪的这前二十年里沦为小众文化。不仅以香港为中心的粤语地区音乐人被华语流行乐坛边缘化,乃至粤语原创新歌也一度不受本地选秀节目参赛素人和流媒体平台上的网民青睐。

不过,同样是由于互联网分众市场的各自蓬勃发酵,粤语歌这一有着历史底蕴基础的流行文化开始以两种不同形式,在内地和港澳,分别在不同的亚文化小众领域里,又觅到了自己的复兴方向。

B

怀旧“港风”

引发内地“港乐”复兴热潮

在内地,被称为“港乐“(即香港流行乐的简称)的粤语歌文化,更多是和内地乐迷对八十年代香港流行文化的怀旧情意结系于一体的。从年”港乐“这个词开始盛行起,这一符号就与”港片“”港剧“乃至老一代“港星”,一道构筑成了跨世代群体对上世纪“港风“黄金年代的集体回忆。

相关阅读:近年来,随着“港风怀旧“的复古热潮先后在流媒体(串流)平台与短视频平台上兴起,粤语歌成为了继CityPop、蒸汽波和AOR后,又一波从小众圈层重新回到大众视野的风潮。且由于其历史积淀,传播群体不仅有着跨年龄,也有着跨地域属性。年内地最火的歌曲《野狼Disco》,描述的正是粤语歌及“港风”过往对东北迪厅文化的影响。

年,内地短视频平台快手搞的一次线上粤语歌大赛,半个月共有超1.4万条粤语歌作品参与,播放量超1.8亿次。音乐播放流媒体平台网易云音乐在年的粤语怀旧歌单最高播放量也有近万人次。

而抖音平台上这两年的热度“神曲”里也不乏粤语歌身影,先是有从年《处处吻》到年的《情意结》的老歌翻红,其后更有内地音乐人自创的国粤双语融合新歌盛行——黑龙江大学生王赫野与刘惜君和李克勤以此模式合作的《大风吹》和《秒针》,已分别成为上下半年内地最HIT单曲之一。

但就正如时下内地网友对粤语歌的惯用称呼“港乐”一样,他们心目中的粤语歌,更多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与“谭张梅”、“四大天王”、BEYOND等巨星系于一体的那种经典Cantopop专属。

正是这一非常鲜明的时代烙印,超越了语言和地域的界限,所以即便像莫叫姐姐《不该用情》这样的民间自创”仿生粤语歌“,虽然吐字发音完全不协粤语音律,但依然被内地乐迷视为粤语歌之一部分。其本质,是在于创作者与传播者,都同样从属于八十年代”港风“流行文化下的想象共同体。

同样地,亦是“怀旧复古“这一价值认同,凝聚了内地的”港乐“亚文化圈层,并成为了《声生不息》这一类型的”港乐“(粤语歌)节目得以在湖南卫视这一内地流行文化中心起步的民意基础。

C

“造星”与“粉圈”

重塑香港本土音乐产业的推手

然而在“港乐“自己的大本营香港,则是另一种思路。固然,这里也有着像”发烧碟“或”黑胶“群体那样对”经典翻唱“”怀旧复古“念念不忘的市场受众,但成长于新世纪的年轻人开始选择属于自己这代人的本地音乐偶像。

以年VIUTV举办首届《全民造星》为分水岭,诞生于这届香港史上最成功偶像选秀的组合MIRROR,不仅成为了香港乃至粤语地区有史以来最有流量的男子团体,并且从电视选秀和粉圈文化的外部溢出效应,重塑了整个香港从音乐、娱乐到时尚、消费、社会心理等各方面的流行文化。

《全民造星》与同年火爆于内地之选秀节目《偶像练习生》、《创造》一样,源自韩国同款偶像团体选秀节目《Produce》的模式。但MIRROR的成功并不完全来自当年的选秀,他们除首季冠军姜涛外的大部分成员,是藉由-这数年间的长期持续运营而陆续出圈的,并且,他们亦从母公司VIUTV的年轻化政策中获益良多。

不管是综艺或是剧集,VIUTV对其的资源倾斜不仅成功塑造了这个现象级偶像团体,而且更令VIUTV得以一举压倒称霸香港电视市场多年的TVB,跃居当下港岛流行文化话语权的主导者。

除了以全团整体身份出现之外,MIRROR成员各自以SOLO身份出道乐坛,也分别令到过去十年间远离流行音乐市场的九零后,以及刚刚步入“追星”狂热期的零零后群体,重新参与到以音乐为主体的娱乐工业里。

从年出道的姜涛、陈卓贤,年出道的柳应廷、卢瀚霆,到年出道的吕爵安,MIRROR的“群狼效应”在年达到了一个巅峰——一方面主演剧集《大叔的爱》创下VIUTV开播记录,另一方面从团体到成员个人几乎占据了全年各个流媒体音乐榜单和颁奖礼逾半壁江山,当中吕爵安(Edan)的《E先生连环不幸事件》更是同时垄断JOOX、KKBOX、Spotify这三大流媒体(串流)平台,以及YouTube音乐影片(MV)年度播放榜首。

从YouTube这个榜单上也可以看到粤语歌在MIRROR效应后的变化,年十大里粤语歌只占一半,榜单里甚至还有韩国偶像BlACKPINK和BTS;但到了年的十大,不仅全员粤语歌,而且MIRROR各人十占其七。与之呼应的是,年前8个月,MIRROR接拍广告数量同样占了香港市场七成。

D

“从“造星”到“换血”

选秀红利爆发的一年

“粉圈”文化所带来的流量效应与经济效益,有如八十年代“港乐”盛世时代“巨星效应”一般,把众多年轻群体重新吸纳回这个以音乐为核心的娱乐产业里。而与“粉圈”文化同时并为驱动引擎的,还包括《全民造星》所引发的选秀热潮,MIRROR的外部衍生,以及从VIUTV延伸至视频及社交媒体的线上流量。

选秀带来的“大换血”效果是最为明显的,诞生自《全民造星》这一节目的不仅包括MIRROR,还包括男团ERROR、P1X3L及女团COLLAR。

年香港乐坛最令人瞩目的三大男新人,除了MIRROR的吕爵安之外,另两位都是从《全民造星》第二季出道的——其中一位,是当季亚军,被称为“下一个陈奕迅”的MC张天赋;另一位,则是前面提到的,刚刚在《声生不息》首期意外夺得第一的“黑马”曾比特。虽然出道才一年,但前者的《反对无效》《记忆棉》,后者的《我不如》,已是驰名粤港澳的热播广东歌了。

有鉴于友台《全民造星》的成功,TVB亦于年推出自己的选秀节目《声梦传奇》。首届冠军正是出现在这季《声生不息》的另一新面孔炎明熹。十六岁出头的她,和亚军姚焯菲一道成为了年香港乐坛的另一波生力军。

E

“年轻化偶像潮”的外部效应

从线下到线上陆续开花

除了传统媒体选秀之外,亦不能忽视偶像产业和VIUTV带起的年轻化娱乐潮的外部效应。

其一就是唱作人和独立音乐人从幕后到幕前速度的加快,譬如Mirror和姜涛的创作伙伴Gareth.T(汤令山)即已开启其幕前之路。而当时得令的独立唱作人林家谦更已成为目前香港唯一可以在流媒体平台与MIRROR抗衡的天王级音乐人。

其二,娱乐平台及节目的互联网化、社交媒体化,推动着另一种艺人出口的诞生。一方面,音乐节目从VIUTV的《ChillClub》到流媒体平台主导的《JOOXLiveSession》,再到视频平台的线上频道栏目《MusicPanda》,各种载体形态开花。另一方面,则是从《试当真》这种YouTube线上网台(自媒体)里面,也开始孵化出自己的音乐艺人及内容。

“试当真”原本是由几位VIUTV编导创立,以娱乐短剧为主的线上视频栏目。其后由于其影响力剧增,一方面成功助推参与演出的张曼姿、张曼莎两姐妹相继成为歌手,另一方面两位联合创始人苏致豪和许贤,亦于年以组合“MC$oHoKidNey”名义进军乐坛,原创说唱《係咁先啦》也成为了年度从线上到K房最老少咸宜的脍炙人口之作。

F

“港乐”新生代

重新找到市场根基,重新定义自己

综上所述,21世纪的粤语乐坛在经历了出道于上世纪九十年代末的“陈古容杨”与本世纪零五前后的“张谢方卫侧王”这两批70-80s音乐明星之后,已经开始进入了新一轮偶像换代期。

从九零后的MIRROR诸子、林家谦、张天赋、曾比特到年龄更小的零零后炎明熹、姚焯菲,这一批“港乐”新生代的粤语歌已经呈现出截然不同于以往ContonPop的面貌,在对RB、Rock、Rap、Electronic、Dance等欧美潮流元素的使用上,他们的兴趣并不亚于内地和台湾的同龄人。

虽然内地和港澳由于各自的文化与信息差,致令粤语歌在“港乐”和“广东歌”的乐迷里分别独立形成了“怀旧港风”与“流量粉圈”这两大亚文化圈层。但随着粤语歌市场的重新蓬勃,这两个圈层有机会藉由重新崛起的新一代粤语歌明星及其原创新作的主流化传播,重新定义自己。

而粤语歌节目在内地大众媒体平台的出现,则是一个契机——既令不同圈层的粤语歌迷重新审视,粤语歌在他者诠释下的异文化解读可能;同时亦能在以老带新的“红白歌会“模式下,尝试推动如曾比特、炎明熹这种当令粤语新人以最快速度为整个大中华流行文化圈之乐迷熟知。

在经历了年底的“乐坛已死“悲歌,年新星辈出的反弹,再到年重新踏上潮头,粤语歌最为重要的收获,是重新找回了自己在这个互联网时代里生存的市场和群众根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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