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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2日晚,在上海交响乐团音乐厅,指挥家余隆和小提琴演奏家李伟纲——两位“60后”首次以指挥家和独奏家的身份同台,演绎萨缪尔·巴伯的《小提琴协奏曲》(作品14)。同台背后,是他们长达半个世纪的友谊,是一段中国交响乐薪火相传的故事。
余隆和李伟纲在排练萨缪尔巴伯的《小提琴协奏曲》
从“同桌的你”到“同台的你”
李伟纲翻出一张黑白老照片给记者看,上面是3岁的他和余隆,还有他的哥哥李宏纲。三个孩子坐在阳光下的草地上笑着,李伟纲和哥哥都怀抱着小提琴。
儿时的余隆、李伟纲、李宏纲
他们在衡山路上的同一栋楼里长大,余隆家住一楼,李伟纲家住二楼,是“睡在我楼上的兄弟”。后来都上了永嘉新村小学和市二中学,他俩同班,还当过同桌。
“那时候他哥俩天天练琴,我成天在外面爬墙上树抓知了,没个安分。他们练琴练得好,所以当了演奏家。我琴练得不好,只能当指挥了。”余隆笑着说。
“我们光顾练琴了,但余隆爱读书,也爱折腾,常常在学校组织活动,聪明,活络。”李伟纲说。
另一张照片是在长风公园拍的,“少年的你”变得棱角分明,李伟纲把手搭在余隆肩上,眼睛朝着同一个方向。“那是年,李伟纲考取上海音乐学院附中,我陪他庆祝。那时候去一次长风公园是件很奢侈的事。”余隆说。
年,余隆和李伟纲在长风公园
李伟纲成名比余隆早。年,李伟纲、李宏纲等上海音乐学院学生组成室内乐组合,一举夺得英国朴次茅斯国际四重奏比赛二等奖,改变了中国室内乐长期落后的局面。小提琴大师梅纽因曾评价:“中国选手的进步让人吃惊,不亚于原子弹的发明”。
排练厅里的李伟纲
三十多年来,李伟纲的足迹遍及35个国家,演出过近场音乐会,灌录专辑30多张。上世纪80年代,李伟纲在美国求学的时候,余隆去了德国。中间有近10年的时间,两人没有交集。再次重逢,已是年的纽约。
“没过几年,就看他创立了北京国际音乐节,将脑海里的构想一点点付诸实践,集结各种力量改变着中国音乐的版图。”李伟纲说,“我太太经常说我,没见过你这么忙的人,我回答她,我见过啊,余隆。”
当年李伟纲他们在朴次茅斯国际四重奏比赛演的曲目就是萨缪尔·巴伯的《弦乐四重奏》(作品11)。如今,再次登台演巴伯的作品,李伟纲用了近5个月的时间准备。“一进排练厅,余隆说,‘咱们不急,慢慢来’,一听这话就觉得很亲切。”
余隆说:“我俩都是在上海出生的,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大家各忙各的,没想到第一次合作又回到了出生的地方,从同桌的你成了同台的你,还是要感谢上海这座城市。”
中国交响乐走出去,薪火相传
其实,过去十几年,李伟纲时常回到上海交响乐团,担任客席首席。每次回来,都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我外公、妈妈,都曾经是上海交响乐团的乐手,我妈妈从年拉到年。我是第三代,这就是薪火相传。坐在乐团里,我常常觉得我妈就在我身边拉琴。她退休后,也常常来听上交的音乐会。有一次得了一笔奖金,拒绝不了,当天就打车到上交,买了元的音乐会票。”
在李伟纲和余隆看来,他们这一代人的“薪火相传”,就是实现父辈未能实现的梦想,让中国交响乐走出去。“我们这代人一直在探索:中国音乐如何走向世界?这不是一句空话,你得有好的作曲家创作出有文化底蕴的作品,有好的演奏家拿出有技巧、说服力和感染力的演奏。”
中国交响乐走出去,陈其钢也是不得不提的一个名字。音乐会下半场,余隆指挥上海交响乐团演绎了这位“50后”作曲家的两部作品《逝去的时光》和《失乐园》。担任二胡独奏的,是“90后”二胡演奏家陆轶文。
《逝去的时光》是陈其钢的成名作,原本是大提琴协奏曲,年由马友友独奏,夏尔·迪图瓦指挥法国国家交响乐团在巴黎香榭丽舍剧院首演,年由百代公司出版唱片。后来,作曲家将这部作品改编成二胡协奏曲、中提琴协奏曲等不同版本。
第一次听这部作品的大提琴版本,陆轶文就被迷住了。“《逝去的时光》里,作曲家融入了古琴名曲《梅花三弄》的主题,将中国传统曲调与西方现代音乐结合。我想,用二胡演奏,能给中国观众一种更亲切的感受,我也希望能表现出其中的中国韵味。”
“90后”二胡演奏家陆轶文在排练
二胡,常常被称作“中国的小提琴”,陆轶文和李伟纲年在美国曾经切磋琴技,演出作曲家陈怡的《胡琴组曲》。儿时学琴,陆轶文还苦于没有曲子可练,只能练《卡门》《流浪者之歌》等西方名曲“移植”作品。如今,越来越多中外作曲家为二胡等中国乐器创作,其中不乏佳作,她也频繁亮相世界舞台。
看到陆轶文等年轻一代中国演奏家的成长,余隆感到欣慰。他和李伟纲开始把更多的精力转移到年轻一代的培养上。余隆创立了上海乐队学院,发起了给年轻人舞台的“青鸟计划”,李伟纲在天津茱莉亚学院任教。
“我们这代人,只是在传递属于我们的接力棒。如果在我们上场的时候,加了点速度,给后辈争取了更多的时间,铺了更好的路,那就算成功了。”余隆说。